张曼娟,祖籍河北,生于台湾。现为东吴大学副教授,学生时代开始创作,曾多次荣获台湾各类文学大奖,《海水正蓝》等作品一直雄居台湾文学类畅销书榜首,因作品以多愁善感之情怀言情写爱,被人称为“言情小说玉女”。最近,台湾《美丽佳人》杂志采访了张曼娟,“言情小说玉女”就自己的创作世界和感情生活侃侃答问、直抒胸臆。
你的作品一直拥有不错的销量及固定读者群,你对自己作品的评价如何?
从我开始写小说到现在,出版过七本书,我觉得每一本书都跟随着我的成长经验或事物的看法、文字的运用,而呈现极大的不同。基本上,我觉得它纪录了现代台湾社会中,类似我这样的一名女子的内心世界以及与外在环境的关系,所以,在其中我并不愿掩饰我对事物真正的看法。我最初的某些信仰,现在或许已经破灭了,我会坦白告诉别人我不再信仰这些事,我不会因为我曾说过了某些话,而必须一再坚持。“改变”,对人生是很重要的。
你觉得你的作品能如千锤百炼的古典文学精粹般流传下去吗?
其实在我创作之中与创作之后,我并没有想过流传的问题,因为我没有司马迁作《史记》那种雄心壮志,企图藏诸名山,传诸后人。但我如是猜测,一部作品,如果在它当时的那个时代能取得那个时代人的回响与共鸣的话,那么将有极大的可能可以传承下去,不只是我自己的作品如此,所有这个时代能引起注意的作品皆可做如是观。
你曾经检视自己年轻时的作品,真文学评论者对你的作品,常满狠地贴上“鸳鸯蝴蝶”的标签,将你定位为言情派作家。你有何反驳?
以“爱情”为主题的不过占三分之一,以我当时的年纪、眼界,与我当时所能接触的题材,我认为对一个刚开始起步写小说的女孩,一点都不过分,我觉得我枉担了“言情”的虚衔。但我不能阻止别人以一篇小说来定你的一生,因为别人评论所引以为据的,可能不是你所最喜欢的或最成功的作品。我唯一能做的“温柔的抵抗”,就是继续创作,而他们也可以继续不看到我的创作、继续以主观来定我的终生,就看谁坚持得久。为了对“鸳鸯蝴蝶派言情作家”称谓的反动,我最近新出版的两本书《鸳鸯纹身》与《风月书》,将是我创作过程中浪漫的极致,也是结束。
身为一个公众人物,有没有为你带来一些困扰?
有,而且罄竹难书。自我成名以来,我就像一块强力的磁铁,吸引了各式各样、各个层面角落里“精神不是很正常”的人,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强行干扰我的生活、打击我的工作。比方说有些人不断寄信到学校给我,在信封上写着“张曼娟未婚妻收”;也有人到出版社或我上课的地方骚扰,甚至与学生发生肢体冲突,闹进警察局。也有学校老师为我介绍国外回来的男士,但交往后发现对方精神状况有些异常,我提出分手后,他便开始写恐吓信威胁,散布谣言毁谤,到学校来阻拦我妨害自由,直到我忍无可忍一状告到法院去。每一次遇到这种事,我都以为下次我会处理得更好,因为我已经有经验了,可是每次事情再度来临,我的情绪还是非常坏,和第一次没有什么两样。所以我尽量不参加一些公众场合的聚会,甚至连演讲、座谈会都将停止。
在《鸳鸯纹身》一书中,你说“我一直以为自己的鸳鸯蝴蝶,已经祭祀了十八岁那年的雨季……因深情而碎裂的十八岁。”关于你那痛苦的初恋,你可不可以更详细地描述一下?
那是发生在我就读五专的时候。那时候的我,情感非常热烈,任何一种情感的波动,对我都是一种创伤。然而那段感情,却让我学习到情感是需要节制的,并从此改变了我对感情的表达方式。从那以后,再接触到感情问题,我变得礼貌而有节制,和过去有很大的差别。
你喜欢单身的生活吗?
越来越喜欢,也越来越容易在其中发掘乐趣,虽然我相信有另外一个人做陪很好,但有时候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满好的。然正因为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,所以对另一个想要介入的人,就变得更加挑剔,要求相对提高。我常觉得,以前的女性很迫切地须要结婚,是因为经济、社会环境与价值观的压力;但现在的女人,没有这些苦恼,所以趋向晚婚或单身,如果她真想要结婚,那么唯一的原因是她真想要跟这个人一同生活,她对这个对象的要求自然也就特别多。因此像我现在已经过得很不错、很自在了,如果今天我要跟另外一个人生活,我当然希望生活至少不要比我一个人生活时过得差,否则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的生活。
谈谈你对爱情与婚姻的看法?你相信一见钟情并可能闪电结婚吗?你认为最理想的两性关系是什么?
我对婚姻的看法往往被旁人讥为不切实际,因为我觉得婚姻就是两个相爱的人想和对方生活在一起,除此之外,婚姻是不该有条件的。最理想的两性关系及婚姻关系应该是一种“知己”的关系,甚或兄弟手足的关系,一如诗经中所歌咏的“新婚燕尔,如兄如弟”。固然婚姻生活中有许多琐碎的烦恼,但我不改我对婚姻这种浪漫的念头。而我对爱情亦做如是观。我觉得一见钟情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,但我不会陷溺或放任自己在其中,当我初见一位对象,如果对他印象颇佳,我会更用心地去了解这个人,去检查那些吸引我的特质。一见钟情是一种极危险的开始,往往会蒙蔽自己的判断力。我相信一见钟情,但绝不迷信。
你心目中最理想的男性形象与女性形象为何?他们应该具备那些特质?而你最欣赏的男人与女人又是谁?
一个好男人在某些部分应该是满女性的,就好像一个好的女人在某些部分也应该是满男性的;也许,我应该说的是,一个比较理想的人应该是怎样的。男人具备女性的温柔、体贴与细致,女人具备男性的果断、独立和自主。我最欣赏的男性典型是贾宝玉,他是一个敏感而充满同情心的人,而且真正能体贴别人,并且,他的体贴是无所为而为,是“情不情”——对人世间的无情事物也寄于情分,更重要的是,他虽对每一个人都有情,却又无人可比得过林黛玉的分量,简直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人类。我最欣赏的女性形象则首推唐人传奇《虬髯客传》中的红拂女,她有勇气,有智慧,更有自信,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让我十分敬佩。